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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33新年快乐,少年不哭



1

窗外爆竹响起的时候,少华听见阿妈在厨房叫吃饭,抬头望去,远处的夜空正绽放着璀璨的烟花。饭桌上摆放的都是平常菜色,父母和亲戚围桌,谈论着一年来大小见闻,谈笑间,吞云吐雾,觥筹交错。大致快临零点的时候,联欢晚会将近尾声,客厅摆起麻将桌,邻屋的大爷伸出头,把鞭炮挂到窗檐边的铁钩上,阿妈问少华吃几个汤圆。少华说,想出去走走,回头再说。说罢,关了纱窗铁门,走下楼去。2

少华记得十几年前,莫名镇还不是眼下模样,如今街道萧条得可怜,大街小巷停着私家车,然而人却大都不出来了,剩下的原住民也都迁去了城里,政府投了钱改善了街道,也维护了旧楼,原本的陈旧气息一扫而尽,初衷是新年新气象,实则却破坏了原有的美感。路过电影院楼底的时候,少华想起有一年,丁聪就是在这里为自己点燃了第一支烟。丁聪说:“男人不抽烟,当不了神仙。”少华笑,最后呛得眼泪直流,丁聪在旁边弹了弹烟灰,若无其事地说:“第一次,都这样。”少华回头看他,额头边角的淤青在夜里的灯下格外明显,“还疼么?”丁聪斜瞟了自己额头一眼,吹了一口气说:“你不讲,我早忘了。”那天他们刚刚和班上几个男生打完架,起因是几个男生怀疑少华是班上潜伏的“告密者”,不管是进游戏室还是进录像厅,很快就被老师抓住,这种事情,无非是班上那几个成绩好的人干的,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少华。丁聪抄起课椅准备往对方身上砸去时,老师正巧走进来教室。最终一群人蹲着马步在办公室各写了一份检讨。不论是抽烟,还是写检讨,都是少华的第一次。那群人毫发无伤,但丁聪却被掴了一拳,打青了额头。3

那些年,红双喜还没有卖到7块钱一包。少华和老板娘指了指玻璃柜角落有些褪色的烟盒,老板娘眼睛还没有从电视上移开,说:“现在就民工还抽这个,小伙儿要不试试别的?”

少华摇摇头,说:“阿姨,我是少华啊……”

老板娘把目光重新放到少华脸上,“少华?”

少华点点头,“张少华,十几年前和丁聪一起常常来买散烟的。”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就是那个耳朵旁边有条刀疤的臭小子嘛。”老板娘所说的刀疤让少华突然有些沉默,因为只有少华知道,那并不是一条真实的刀疤。那是十七岁那年的除夕夜,丁聪到少华楼下吹口哨,少华找借口说和同学去附近放烟花。丁聪叼着的烟在黑暗中忽明忽亮,少华笑着叫他,他随手递过来一支,然后说:“陪我去个地方。”少华记忆中的莫名镇是有百厦大厦的莫名镇,时隔多年,人事皆非的今天,百厦大厦早已经不知所踪,少华甚至怀疑曾经那些讨价还价的大妈现在去哪里淘便宜货。丁聪带少华来到百厦大厦的底楼,从漆黑的甬道往里钻,就来到老王的纹身铺。丁聪说,除夕这天是他的生日,他想送自己一个礼物。丁聪毫不避讳地在右耳旁文上了刀疤,不长不短,像一条趴在耳边的小虫。少华清楚地记得丁聪当时的表情,就像平常一样,即使再痛,依旧隐忍。少华注意到丁聪额头渗出的汗,笑嘻嘻地和少华说,很快,就好了。4

那些年少华和丁聪在一所男子高中,恃强凌弱是常事,像少华这样一本正经要考大学的人,自然被很多人视为眼中钉。事后少华也问过丁聪,为什么要帮他,丁聪只说了一句:“自己考不上大学的人,也没有必要害别人考不上,虽然我不是好学生,但至少不是害人精。”

少华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丁聪会成为好朋友,就像他从来不曾想过抽烟纹身打架这些事和自己挂上钩。

少华说:“你呢?你就不想考大学吗?”

丁聪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墙上随意画起来,“看。”

虽然简单几笔,少华也看出来那是一个迎风少年的模样,“好厉害!”

丁聪笑笑,说:“我爸可不这么认为,我画的画全被他烧掉了,然后说,要是考不上专科就去工地打工,画画,又费钱又没前途。”少华见识过一次丁聪父亲和丁聪打斗的场景,镇西卖猪肉的肚腩丁就是丁聪的父亲,生来一把杀猪刀,不懂附庸风雅,见到丁聪躲在房间看漫画书,操起木棍就朝丁聪身上打去,少华站在楼道,听着丁聪父子相互辱骂,最后丁聪跑下楼,看见少华,拉着他就往外跑。“操,死老头儿!”丁聪啐一口口水,从裤带里掏出一根有些弯折的烟,一分为二,把有滤嘴的一头给少华,然后点燃了另一边,自顾自地抽起来。“喂,你考得上大学的吧,上次听你说,想读建筑。”

“尽力而为,我现在也说不准。”

“尽力可不行,必须考上,否则,怎么当我丁聪的兄弟!”

“哦。”

“老子考不上了,你,帮我考上。”不知道为啥,听到这句话,少华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丁聪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说:“大过年的,哭啥!”少华擦了擦眼泪,说:“新年快乐,咱不哭。”很多年后,少华依然会想起十八岁时候的那个春节,那天两个就这样蹲在路口,到处都是烟花爆竹,年后回头,就是高考,而丁聪就这样一巴掌拍在自己背上说,必须考上。5

少华当然不知道丁聪和那帮兔崽子在背后打了多少次架,单枪匹马拿着小刀和他们在巷子里面解决问题。有一次,兔崽子带了几个混混跑去拦住丁聪回家的路,丁聪走了两步,就听见一个男人说:“听说你小子很嚣张嘛!”

看着那些牛鬼蛇神说:“人不少,就怕是草包,我给你们几个说,少去惹张少华,有种就来找老子!”

不知道是谁说:“张少华是你小媳妇儿啊?你他妈这么护着他!”

正巧少华这时也走到了巷子边上,听到这句话,气得牙痒,二话不说,丢了书包就往里冲,一头撞倒几个人。

丁聪望着他说:“你他妈傻啊,来这里干嘛?”

少华不管,说:“凭啥他们欺负你!”少华不知道那一次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勇气,回到现在,少华依旧很难相信当晚自己的举动。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搬砖,学着丁聪平时的姿势,朝着那个老大砸了下去,“靠!”那个男人额头流血,双眼发红,“操你大爷!”丁聪把少华护在后面,对方那一刀就这样砍在了丁聪右臂上。血瞬间喷溅到对方的脸上,那拿刀的人吓得手抖,少华也慌了,唯独丁聪咬着牙,说:“他妈的,谁还要来?”这下对方都说不出话来了。少华扶着丁聪赶回家的时候,丁聪他爸脸色很难看,丢了桌上的碗筷,咽下嘴里的猪肝,到里屋扯了纱布和白药,给丁聪包扎起来。“你他妈总有一天要死在外头!”

“那你就别管老子!”丁聪他爸没有再说话,少华注意到他眼角微微抽动,嘴唇也有些颤抖,但手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你以后手要留疤了。”少华坐在丁聪的床上说。

“留疤才好,说明哥是有历史的人。”丁聪自以为豪地笑了。这时,丁聪爸在外面吼:“臭小子,叫你同学一起出来吃碗汤圆!”那夜窗外的灯火照亮了天空,丁聪和少华就这样坐在破烂的楼道间吃着汤圆,丁聪说:“死老头除了会杀猪,包汤圆也是不赖的。”说着说着,我看到他的眼泪流进了碗里。丁聪爸勾着身子,从纸箱里拿出一卷红爆竹,对丁聪说:“吃完跟我去楼下放爆竹。”丁聪没应他,他就踏着黑慢悠悠地往下走去。6

七月之后,少华考去了北京,丁聪被他爸介绍进了板斧厂做工,期间少华时不时打电话和丁聪聊天,丁聪说:“北京的妞是不是特别洋气?下次带个回来给哥瞧瞧。”

少华应了应,彼此提醒注意身体,丁聪问:“过年回来不?”

少华说:“回,怎么不回?”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丁聪成了霸头,基本上没人敢随便出来动他,他手上那道疤看起来特别刺眼,在工厂,开始总有人欺负他,只要一提起“刀疤丁聪”,立马那群人就没声儿了。少华回来和丁聪喝酒,丁聪又说又笑,说少华去了大城市就富态了,不像以前那样瘦骨嶙峋的皮包骨了,少华憨笑,说丁聪还是没变。丁聪拦着少华的肩膀,两个在河边碰酒瓶,少华说:“老爷子还好吧?突然想吃他包的汤圆了。”

丁聪灌完那瓶酒,朝河的远处扔去,笑着说:“死老头儿去年脑溢血死了,那天我在厂里,回家他已经断气了。”

少华的酒瓶悬在空中,丁聪却一直在笑,“想吃汤圆,老子做给你吃!”少华坐在那破了皮的沙发上,丁聪在里屋弄得锅碗乒乓作响,最后端出黑乎乎的两碗汤圆放在桌上,“来,吃吧!”少华笑着咬了一口,芝麻馅流了出来,烫嘴,丁聪笑咧嘴,说:“搁会儿,烫!”那夜他们站在阳台上,少华说:“老爷子走了,会寂寞吧?”

“寂寞啥,不过少了个骂我的人,清净!”

“阿聪……”

“啥?”

“明年来我家过年吧。”

“明年?明年再说吧……”后来少华先走,走在路上想起外套拿掉了,上楼去,看见丁聪弯着身子,望着那碗吃剩的汤圆发呆,他朝碗里抖了抖烟灰,然后起身把桌子收拾了。少华在门口站了许久,终究没有推开那扇纱窗门。7

少华回家的时候,正巧换了老妈上牌桌,“汤圆在砧板上,要吃自己下。”少华点点头,对老妈说:“那个……丁聪来过吗?”麻将声和鞭炮声已经彻底淹没了周遭的一切,少华关了门,躺在床上。丁聪是在少华大二那年去深圳打工的,当时丁聪只带了两千块和三件衣服,背着包就离开了。丁聪对少华说:“等哥赚了大钱,回来带你去爽翻。”而丁聪一去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少华极少能够联系上丁聪,丁聪偶尔一通电话打来,总是醉醺醺的说不上几句话,周围很嘈杂,少华冲着电话大声叫,丁聪只是说:“我很好,别担心。”少华再见到丁聪是在大四毕业的那一年,丁聪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可鉴,一副墨镜,一脸痞笑,当他出现在少华面前的时候,少华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现在是大老板了啊!”少华给了丁聪一个大大的拥抱,丁聪咳了两声,说:“小老板,小老板……”丁聪带少华去镇上最好的饭店吃饭,然后掏出几张红钞票,扔在饭桌上。少华看见丁聪掏烟,这么久了,还是那包熟悉的红双喜。“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少华不忍问。

“能干的都干了。”丁聪不觉一笑,“不像你,我听几个街坊说,你在北京已经找好工作,以后应该很少回来了吧。”

“你在深圳不也是。”

“是啊,也是,过年的话,还是想回来一趟吧。”

“去看老爷子了吗?”

“再说吧。”少华时常想,两个的相逢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契机,才可以延续一段感情,并建立一种无法触及却填满内心的关系。“少华,你谈朋友了吧?”丁聪被烟呛到边咳边说。

“嗯,你呢?”少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呢,哪有人能看得上我啊?”

“瞧你说的。”

“少华,如果,我一直跟一滩烂泥一样,你是不是会看不起我?”

他的眼神中透着少华的脸,少华没有想到丁聪会问出这样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不,不会。”

“是吗?”丁聪像年少时候一样拦住少华的肩膀,“但是,我自己会瞧不起我自己啊。”丁聪花了两百块买了一大堆烟花,然后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束。他取了一只,在地上画起画来。“少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地上是丁聪画的两只王八,“时间久了,我都忘记我原来会画画了。”8

年的除夕夜,少华被困在首都机场,迟迟没有通知航班飞行的时间。电话那头父母再三询问,少华索性掐断静音。这个时候,少华突然想起丁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春节回家吗?没有得到丁聪的回复,转眼就被通知可以登机了。少华下飞机后,坐车回镇上,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丁聪那里。少华拍了拍门,丁聪摇摇晃晃出来开门,少华看着他赤裸着上身,还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在地上随意放着。丁聪揉了揉头发,咧嘴笑着说:“你回来啦?”少华点点头,“我改天再来找你吧。”丁聪往里屋望了望,说:“你等会儿……”少华站在走廊的那几分钟,好像特别漫长,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看着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丁聪看着她下楼,对少华说:“进来吧。”“不好意思。”少华双手握在一起,显得有些尴尬。

“没事,咳,没看到信息。”

“你或许应该找个女朋友什么的。”

“什么的,哈哈,你也说了,除开女朋友,还有‘什么的’。”

“知道知道。”丁聪走进厨房,“冰箱里只剩啤酒了,不过……”丁聪从厨房门探出头来,“还有几个汤圆,吃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丁聪把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怎么?”

“炒股钱全投进去了,血本无归,妈的,不过,就是命吧,认了!”

“我说,你要缺钱,可以和我说。”

“大工程师,还是好好赚钱养家吧,别管我这种烂人了。”

“喂!”

“好了,吃完汤圆就回去吧。”那一天少华走在路上,回头望了不止一次,丁聪家的灯一直没关,少华发了一条信息:明天初一,到我家吃饭吧。再说吧。9

以前上学的时候,听几个年轻老师在走廊里开玩笑,他们说,能代表男人寂寞的,就是烟啊。少华点燃手上那支的时候,丁聪说:“我把房子卖掉了,还完债,应该还够再过些日子,所以,你别担心。”

“阿聪,以前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朋友啊?”

“以前?以前的事哪里还想得起,或许那时候,就是羡慕吧。”

“羡慕?”

“哎,随意啦,交朋友哪来他妈的那么多规矩?”

“阿聪,我……”

“喂喂喂,今天新年,出息点……”那是少华喝得最多的一天晚上,他和丁聪彼此搀扶着走在大街上,最后干脆躺在了路上。“喂,少华,你刚刚那么问我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没,真没……”

少华和丁聪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躺着,零散的星辰布天空中,突然间,好像在飘雪了,细小的雪花落在两个人的脸上。“少华,我从小到大都没哭过吧,就算那次被砍,我也没哭过吧?”

“没……”

“我家老头儿死我也没哭吧。”

“没。”

“就算在深圳帮别人擦鞋我踩在底下我都没哭,但是他妈的,我现在好想哭。”

“阿聪,新年快乐。”少华现在还记得那个夜里,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从巷子里开出来的大货车,而两人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就是那瞬间,少华感觉有人把他往边上推了一把,他再回头,似乎只摸到一些温热的粘稠的东西。少华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丁聪只在血泊之中笑。少华抱着丁聪坐在货车里,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喂,喂,我说,少华,听我说……”丁聪吃力地讲着,“刚刚,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应该躺在那里,所以……咳……我没有躲开,像我这样的人……咳……”

“你他妈给我醒着!”

“以前,死老头说我总有一天要死在外面,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你他妈别睡啊!”

“我欠了可不是一点钱,你知道吗?烂人,烂命,死老头经常说的……”

“阿聪……”

“少华,新年快乐,新年,咱不哭……”10

少华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窗外已经安静了,楼道间偶尔还有碰牌的声响,但是所有人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喧闹。少华起身走进厨房,阿妈放在砧板上的汤圆还在那里,他烧开了水,一个个扔了进去。白色的汤圆起起伏伏,少华顿然有些出神,他洗了两个碗,各盛了六个。“阿聪,吃汤圆了,没老爷子的包的好吃,不过,凑合吧。”少华稍稍有些哽咽,“好歹旧的一年总算过去了,新年要来了。”少华回头的时候,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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