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丨我愿意当耳聋爸爸的一只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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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是我出生那年，排行老三，属于老幺。5年之后我才开始记住父亲的样子，那年他37岁，但父亲的头发已经脱落的不堪入目了。唯一突出的是他那满脸刮得铁青的胡须在亲亲时扎得让人使足了劲儿推着他的脸庞，那种难受不安只有亲自体会才能感觉到。

父亲喜欢教育孩子，喜欢夏夜一群人在地上铺外婆家给的编织席坐在上面给孩子们讲寓言故事，讲狐狸跟猴子那些聪明过人的故事。我倚靠在父亲的胸膛里，父亲拿着蒲扇赶着蚊子。邻家的孩子如果见了都会拿着自家的编织席跑过来接在一起像看猫和老鼠的动画片一样，听了上集还想听完下集。

父亲诚恳，笃实，有智慧，是个长者。他的眼睛就像个截枝的果树皮，从来不见他眉飞色舞。在他那瘦削的一米七零的标准身高的姿态上你找不出任何赘肉，他就从来没有超过斤体重的时候。父亲走路有条不紊，做事规规矩矩，后来让我们三个孩子也像他那样一丝不苟地规规矩矩。

父亲的声带很响亮，在跟别人交谈就像在跟当初自己的学生上课一样，手有时还会无意识的加以描绘，唯怕旁人听不清楚。姑姑家的三表哥当着我的面说起过父亲的鼻子大，大得就像个老外。我却觉得鼻子大反而造就了一副好明亮的嗓子。父亲虽没有强壮的体魄，却担起了超过他体魄数十倍的担子直到我们都有了工作。但他始终没有放下的意思，如同这担子已深深地陷在了他的肩窝臼里以至连着肉长了起来。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就没有年轻过。梳子早就让他梳不起油光粉面的装束，他那皮跟肉都挤兑在一块的脸庞俨然是一个卖不出去的黑皮南瓜。劳顿让他来不及去在意这些，铁骨的男人已让他做到了极致。他那双马蹄一样的脚裸似乎想要踩平这个土地，又让我怀疑他是生了一副老牛的腿。在田间他是位农夫，在家里他是位慈父。他那两只坚硬且牢固的手可以收获挤满一屋的变卖品，他洒下的汗水接下来可以放满浴缸，洗净他沾满全身的泥垢。他的生命好像一直是无止境的。他对孩子的爱胜过对自己的爱。他一直让自己饱受着他看似自己理应去饱受的痛苦，虽然他没有君王的伟业，但他完成了对三个子女的抚养，胜似做了一方霸主。

父亲终于还是年老了。56岁的他像是封口在坛子里腌了一冬季的萝卜。他的身躯简直是个钉起的支架，行动不再那么稳健迅速，仿佛他所走的路都上了胶。他那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苍老，他看每一件事物都要很努力的使着自己的眼睛，呆滞无神而又恳实认真。他的胡须跟鄙吝的种在丘岭上的庄稼一样，没有闲置的净土，好似黑夜带着白星且长得又像刈获后又燃秸未尽的稻田。他总想不起打理。

父亲的耳朵聋了，你想在他耳边吓一吓他是不太可能了。我真希望以后人们沟通禁用发声的语言，这样我们就平等了。我就不用把一句话重复着说像是我在教训自己的老子一样。我每每含着泪在心里，想告诉父亲我想做您的狗儿，让您一人使唤，可这弥补不了一个耳背的聋子在众人眼前表现的丑态。父亲变得越来越寡言了。他好像只知道做自己手中的活，被别人认为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我真想站出来给那人儿两掴子，如果你现在不懂得尊重以后你聋了也同样会被别人这样叱咄！不要说你是造物主从石缝里弄制的，天底下不存在这种人！

父亲，您以后可以聋的理直气壮了！

父亲的犟宁是一辈子改不掉了。多年沉积下来的乏顿让他有时理不太清自己的头脑了，他不是顽固，他是想为了一个能全美的结果让事情发展下去。我用最直接的辩驳告诉父亲，您真的老了，请让我们长大健硕的孩子来为您鞍前马后。全世界再好的酒店也不是一直下去每天都会有人去的，您该歇业了。

父亲渴望我们各自都有家有院，子孙满堂，邻家的孙子总让他挂在嘴边，父亲说也就除了这一个愿望没实现了。他要自己可以用来看孙子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这时候没有闲着才可以停止手中的活。我拿他没辙了。万万不能绑住他的双手，拷上他的双脚，钉在墙沿上。

文丨心蕊的弟弟

祝大家端午节安康！

也祝全天下的父亲

节日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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